上篇:玉树,缓缓美。(上)
作为一个重度天空控。我发现年岁越大,越向往那片自由宽阔的天空。
每一天我在我居住的城市上空找寻属于自己的那一点点自由和欢乐,期待下一场旅行带给我另一片天空。这一次,我看到玉树的天空。
飞机上的疲惫和高原反应导致的胃痛交织在一起,疼到想喊又发不出声,忍到快要飙泪的时候,终于抵达。
这样就是第一眼玉树。
遥望窗外,远处低云,鹅黄色的夕阳绚丽的透过来,把大朵大朵的云彩晕染了个遍。当我看到这座天空的时候,忽然明白,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值得。
车开出机场,远处辽阔的是一整片绿油油的草原,那些牦牛小到只能看见黑点,孩子坐在停靠着的拖拉机旁,泛着高原红的脸蛋儿。忽然莫名的想,如果死亡来临,我愿在最后一刻,献给这样的草原和天空,就好像,可以贪心的带着那些最心爱的东西,融入其中一样。
那些把我感动得泪流满面兴奋不已的旅途,他们正是我的生命动力和意义。
在来这之前,我看过很多关于。
关于她的圣洁,善良,淳朴,以及曾经的不幸。
我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冲过来,关于她,我想念了很久。
可是,我依然还是没有想到她有那么美,美到可以忘记疼痛,可以不用呼吸。
在那些天里,我有了一种感觉,或许这样宽阔的地方,才应该是我的归宿。
行走在海拔4600米的红土山垭口,左边是满山的经幡,右边是一望无际的云海环绕,漫步,在接近天堂的地方,漫步,在云中。
这些交错纠缠在一起的经幡,是玉树人的祈福和信念,是他们对地震所受到伤害的所有的生者和死者的祈祷和悼念。
玉树人民是友善好客的,尽管顶着一个头两个大的剧痛高反,依旧不能推辞这样的热情和盛情款待。请酒歌,一盏白酒,在高原上喝下。
把信仰带回家。
真诚、勇气、自立、善良、智慧与全国关心他们的人民给予的关怀和爱同在。
信仰是件很大的事,它无处不在,就像呼吸一样自然。
有信仰是件很幸福的事,至少在迷失的时候,会知道自己该继续或是放开。
在那片正在重建的废墟上,遇到一位老婆婆,我特别喜欢她的笑容,她对着我们微笑,眼睛眯眯的。我不曾了解她是怎样的一个人,她的家庭在地震中是否受到伤害,但那个笑容,我至今印象深刻,那是一种感染力,会给人勇气与力量。
灾后,在废墟上重建家园。
走在漫天成土飞扬的重建区,感受玉树人的自立和自信。
那些硌脚的石块,被踩在不屈的人们的脚下,被磨出血茧的双手传递运送,终有一天,这里又会再度重返幸福的家园。
重建庙宇。
地震遗址一。
地震遗址二。
看到这样毁坏性的画面,可以想象到当初那场地震的可怕。真的钦佩玉树人的勇敢与坚强。
逐渐恢复平静生活的孩子们,在努力学习文化。一切为了孩子,为了孩子的一切。所有的都在所不惜。
灾民们在重建的温暖的居所里开始新的美好的生活,看她们脸上的笑容就知道。
和我同去的马烈在小学校里派发儿童书籍,孩子们都特别高兴,被派发到书的孩子就立刻捧着读起来。短短的十分钟下课时间,操场欢声一片。
上课铃声响起,他们飞奔进了明亮的教室,隔着窗户,趴在玻璃窗内,使劲和我们挥手告别。抬头上望去,一栋栋窗明几净宽敞的教学楼窗户上,映衬着玉树最美的蓝天白云,那才是那天我看到的最美的风景。
我喜欢行走,我愿意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感受和体会人间冷暖和世界的存在。
我愿意靠近她,感触她的内心,再用自己内心真诚的声音告诉你们,我看到的和感受到的玉树和美丽。
那场巨大的地震,给玉树带来的是彻头彻尾的灾难与毁坏。但在全国人民的关注和帮助下,变成一次重生。这是一场涅磐与重生的较量。
我看到重生在开始,重生的喜悦。
那些重建的学校,医院,居民住所和养老院,无处不在的在告知,我们会好起来的,一定会很快。
玉树,你的美是我到达的第一天第一眼就感知到了的,我确信痛苦过后炼就的坚强,我们愿意陪着你,等待你重建好的明天,如同等待这美丽的天空一样,到那一天,我要看你与这纯净美丽的天空一样 怒放。
结尾的时候,忽然想起那年最难的时候,自己对自己说的话:总有一天,我会感谢曾走过的荆棘,并且看见它在尖刺里开出大朵大朵最美的花瓣!
加油,玉树,我们都等着你,缓缓的美,慢慢的爱。
下篇:玉树,缓缓美。(下)
认知自己,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。
而行走会让人更进一步看清自己。理解自己原本意图,自己不想承认的内心世界,或者还有那个逃避的自己。
到达玉树的第一天,高反是有的,和那年在西藏一样,并且在20个小时之内,我已经迅速的将高反无情的甩向平原。
正在我暗自窃喜的第三天,登上海拔4600米的红土山垭口,兴奋的张牙舞爪的各种拍照和思绪波动感慨的时候,忽然还是被卷土重来的高反小小的反扑了一下。
我对自己说,不要紧张,纳木错你都去过了,这小小的红土山垭口又能算的了什么?
事实上我错了,错就错在我以为纳木错比红土山高很多,我将纳木错依稀记成海拔有5400米了,所以对于玉树,完全有点小视...
而实际,纳木错的湖面只有4718米,只在途径的那根拉海拔才是5190米。
还是太兴奋的缘故吧,脑袋很胀,但自认为可以忍受。
下午有一个相关座谈会,依旧在海拔很高的地方,室内空气污浊,有人抽烟,有很多人在抽烟,不停的抽烟。望过去,我看不见坐在桌子对面人的脸。
我开始胸闷头疼想吐,眼睛开始发黑,身体不听使唤的往后靠。我在保有最后一丝清醒和气力的时候正常行走出了那间屋子,随后开始蹲在地上干吐。
持续吐不断吐,持续头疼不断头疼,持续身体无力不断眼睛发黑。
实际上这样的循环状态整整维持了8个小时,吐到没有东西可吐,吐到胃酸苦胆水不能再吐,吐到失声,吐到要喝点水接着吐才不会卡到嗓子,吐到从胃到嗓子只是连锁反应。
在这8个小时里,我以为我看见自己走过那条回不来的路。
傍晚临近黄昏的时候,我独自坐在车里,同行的人都去吃晚饭了,我看着那片草原,望着那座经幡塔,后面是茫茫群山。云和天一点一点的暗下去,云层依然还是黛蓝色的,丰富多变。
可是我的眼睛抬不起来,我努力睁开,望向前挡风玻璃外的景色。
远处传来悠扬的音乐声,在帐篷前,有个藏人席地而坐,望向歌声传来的方向,他的妻子和孩子在另一端,身旁还跑着一只撒欢的藏狗。
那个画面其实是温暖的。
但那天的景色,我在那一刻,却很真实的以为是我有生之年能见到的最后一幅画面。
那画面,让人无法忘却,却安详得想提笔记录。
我终于把那次西藏未曾体会到的深刻的高原反应,统统彻底体会了一遍。
没有人知道我那天有多糟糕。
我花了一整晚想这件事,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一次的高原反应变的这样严重,直到隔天清晨6点。
我忘记了我心中原来有厌恶,我以为我可以忽视,但其实他们却耀武扬威的爬到我的头顶作威作福,他们在狠狠的教训我,你怎么可以忘记这一切。
我也许不是忘记,只是不敢触碰,我以为我能忘记而已。
他们远比我以为的来得更猛烈更深刻。
事实上,是我不愿意想起和审视这一切。
但这片土地,他很纯粹的让我彻底明白,在父亲离世之后,我厌恶吸烟和吸二手烟这件事,比原认为的要深重一百倍甚至一千倍。
直到现在我还能很清楚的回忆自己当时的状态,我比以前任何时候更了解自己。从未这么了解。
在玉树。
高原告诉我,你所喜欢的,以及你所厌恶的,都需要自己去承担,你可以那么爱,也可以那么恨。
她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姑娘,她告诉我不要伪装,因为那骗不了自己。
藏民们能歌善舞。
我在文成公主庙门口高反很严重。吐完站起身,喘。寺庙门口的藏狗和羚羊就朝我,慢慢走过来,他们离我很近很近,他们看着我,他们一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,那眼神让我很温暖。我说不上来为什么,我能感受到的是一种生灵给另一种生灵的安慰。羚羊走过来,它咬住了我的围巾,我往回拽了一下,它就放开了。我很想知道它想和我说什么。
公主庙里的灯盏,安神,让心沉定。
去龙堡镇一家居民家里,正好赶上孩子过生日,我们一起唱生日歌。他妈妈斟了奶茶给我们喝,香气扑鼻,喝下去是咸咸的味道。
龙堡镇的养老院。八十多的孤寡老太太在输液。
养老院的每一个房间都是一个老人的家。
走在那条重建幸福和家的路上。
玉树妹妹更尕拉姆的家门口。她十八岁,她和她的家人从地震中幸存下来,她对我说,很感恩现在拥有的一切,她说很感恩我们来看她们,她说威武的康巴玉树人会再次崛起,她说明天会更好的,因为他们有信仰陪伴。我从她眼睛中看到真诚,我看到她有很多话想和我说,我看到有一个很重的未来将由她们来传承和创造。
在玉树第二完全小学的音乐教室,墙上的黑板是电子五线谱黑板,我很新奇的上去仔细端详。
小藏仔,很有骑士风范。
我喜欢藏族妇女戴的这样的帽子,有些复古的欧式宫廷感:)
在重建工地上遇见的人家。
红土山垭口过后的高原风景。云层的影子在山和水之间移动,眼前只见辽阔。
短短几天的玉树行程就要结束了。
临行机场。
那是我所到旅行之处,见过的最美的机场。
一整座机场只有一架飞机座落在背朝山原的平川之上。头枕着一整片汹涌舒卷的云彩,那是另一种安静而有力的美。
我忽然想用 沉静如雷 这个词来诠释她,不因为她名声如雷,而是她宁静沉着的惊艳,让人心里仿佛听见惊天动地的巨响。
有些美无法用言语和文字传送,那只能靠自己的行走去真实触碰,当她碰到你的心的时候,那才是你能意会和感悟的境地,才是酣畅淋漓,才是豪情万丈,风情万种。
所有的事情终将还是会有因缘报应。玉树是一片干净的土地,有信仰的地方人们会活的更有人味。信仰不死人心还在。我坚信拉姆妹妹和我说的,康巴玉树人们会重新崛起!
如果可以的话,你也去一次玉树,去走走灾后重建的玉树,看看正在日渐愈发更壮美起来的玉树。
比从前那个玉树,还要美。
2012.8.8-8.12.
echo 行走的玉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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